2018年4月24日

致小学那位我对不起的好朋友:故事1《打翻》

打翻


热得叫人融化的艳阳天,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一个角落,被落地毛玻璃窗口过滤的阳光,任意地占据键盘上的每个键。一杯热拿铁,一台笔电,打在圆桌上的光线,一起为依玲正在写着的那份冰冷报告增添了一点温度。

咖啡馆距离校园区仅有几步之距,是学生找一处栖脚、外带咖啡的首选。短短的一天里,挂在门把上的风铃不断被响起——堂食、外带、坐着等朋友、拍拖……人潮几乎不会褪去。在灵感贻尽的日子里,依玲都会躲到这个角落里,说是要见证着人事的更迭找出生活的规律,实际上是享受在众目睽睽下装作勤奋的样子。赶报告,已经很痛苦,不来杯咖啡来调剂,怎么行啊,依玲是这么想的。

或许这就是一间咖啡馆的日常,一个单身大二女孩的日常,但这时候但走进门口的这位大叔,却充满了违和感。他的脸孔对依玲来说并不陌生,但说不上熟悉,一时半刻脑海里闪不出何时看过这张脸孔的画面。大叔的眼神里充斥着无助,踏着凌乱的脚步,慌慌张张地,挨桌挨户地去打扰客人,破怪咖啡馆今天的秩序。

“你有看见我的女儿B女吗?”大叔走到依玲的桌前,手握着着的照片四角都因为手汗而沾湿了一些,激动的语气掩饰不住他眉头之间深锁的焦虑。

依玲不是个冷血动物,心里涌现想要献上援助的念头,但这念头只持续到她眼神朝向照片里看的那一刻。她默默地凝视着照片的女孩。照片里的“B女”莫名地戳入了依玲的心窝,尖锐又猝不及防,她顿时陷入一阵缄默,连忙摇头招手,搪塞打发大叔离开。

照片中的女孩是大叔口中的“B女”,是夏碧。刚刚那位大叔,是夏碧的父亲。伤得依玲最深的人,没想到事隔多年后又重逢了,而且是这种形式。

小学二年级,堪称稍微懂事以后的第一个要面对分离的夏天。选择小三念上午班的,接下来的日子里,都不会轻易地和下午班的碰面了。为了让分开变得没那么悲伤,依玲的同学们选择写纪念册的方式,为彼此留下回忆。对纪念册本身是没有任何的热忱,但依玲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热情。

纪念册的设计五花八门,内容充满了左拼右凑的优美句子。说真的,有缘千里来相会,这种纪念册,依玲并不喜欢写。尤其是金玉良言的部分,这一栏高度重复性的凑合性内容——读的人心烦,写的人无奈。但看大家如此用心地写,上至家里的父母职业,下至自己和班上各个同学的友好值,从 0-10分都写了下去,依玲都会尝试去把这几页写得尽善尽美。

如果你的名字出现在你最要好的朋友里最讨厌的人的一栏,你会有些什么感受?

想要为夏碧作出挽留,翻了一翻前页,确认是她的个人资料。认一认字迹,的确是夏碧写的字。泪水在眼眶旁找不到挣脱的理由,依玲走到了夏碧的身边,问问发生什么事。

夏碧看了依玲一眼,眼神不闪不躲地对她表达嫌弃。

这样的答复实在太隐晦,但夏碧默认的眼神,像是为依玲的脸上盖了一大巴掌。夏碧任意地让依玲哭成泪人,无动于衷。比较起来,至少马戏团里小丑装傻时还有小孩给力地笑,那个冷眼,那份袖手,那阵心酸,该如何让一位小二的女孩学习承受这一切啊。

时过境迁,依玲早已释怀,但最令她气愤的是,一个欺骗了她感情的人。

望着闪烁着的光标,想起夏爸爸的背影有点自责。一个不经意之间,瓷片和土褐色的液体碎落满地。

或许,友谊的小船,和桌上的咖啡,都是能够轻易被打翻的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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